考試完即是暑假,當天一放學世理第一件事便是在手機連絡人找到「嵐一」後撥打出去,什麼也沒有想,就連江葉也丟下,獨自慢步回家。
羽川姐妹和江葉看著世理笑容滿面的模樣,感到有些驚訝,但也為自己的友人感到開心。
「喂?」
「正想打電話給妳呢!」
聽見對方的聲音,世理幸福的低頭小小笑了下問道:
「考得好嗎?」
「成績還沒出來呢。」
「寫得順不順利嘛!」
「當然順利阿!」
情緒有些高漲的世理說話顯得大聲和愉悅。
「順利就好。」
「那妳呢?」
身為將成世理男朋友的自己,當然要關心對方。
「寫起來比平常更順呢!」
「太好了!」
稍微想像兩人拿到成績單時的表情,洋溢著笑。
「啊!!!你不用上課嗎?」
聊了一會後才發現現在是嵐一的上課時間。
「早就下課了。」
「真的嗎?嚇死我了!」
放心而鬆了口氣,原本還以為會害嵐一因此被罵。
「想見妳。」
突然的話,世理驚訝的不得不產生疑問。
「咦?」
似乎是因為三天沒連絡而積了許多思念,突然的聊天不妨使自己無法克制情緒。
所謂的「一日三秋」,造成的結果就是如此吧。
「想告白了。」
「咦……咦?現在嗎?等等!」
「我喜」
剛講到一半的嵐一就這樣被掛了電話。
嘟─嘟──的聲響傳入耳內,彷彿世界停止所有動作,只有電話與自己還醒著。
好不容易有想告白的心情,卻被徹底打斷。
思念加速蔓延至全身,但嵐一卻半點想再次打電話的念頭也沒有。
躺在床上,嵐一用棉被包裹住全身,蜷成像球狀似的,沉醉在自己的幻想當中。
「搞什麼……突然告白……還給我真的放暑假就……唉。」
世理第一次如此緊張,放鬆後便大嘆。
打開家門,進入自己的房間,放下所有東西後,坐在床邊。
──嗯……七點起床再和他好好談談。
*
躺在柔軟的草皮上,豔陽刺眼的不禁使人睜開眼,用手遮住陽光,眼前的藍天似乎正在發光,坐起身,放眼望去是無邊際的草原,草原上除了嵐一自己和隨風而偃的綠草以外任何東西也沒有,忽然,從旁邊冒出一隻鹿,接著高大的樹木從遠處開始一株一株生出往嵐一靠近,被樹木包圍的他,開始害怕連自己坐的位置也冒出樹來,果然不出所料,樹瞬間從地底生出,愈長愈高,沒坐穩摔下去必死無疑,突然耳邊傳出女明星江邊鈴子演唱的歌曲,可是從高處往下看半個人也沒有,往天空望去更只有白雲,聲音越來越大,試著遮住耳朵也無法降低音量,全世界充滿了這首歌,明明是首輕快的熱舞曲,嵐一卻第一次那麼討厭這首歌,像是詛咒式的歌一般,他越來越懼怕,倏地,嵐一從高有十公尺的樹上摔了下去。
「嗚!」因此而驚醒的嵐一叫出了聲。
「原來是夢……」
發現周圍與自己住家是同個模子刻出來後鬆了口氣。
可是……耳邊依然傳出女明星江邊鈴子的歌,這讓嵐一嚇的背脊直冒冷汗。
但是聲音並沒有漸漸轉大,更有種有如從電子機械傳出的聲音,並不是真實人聲。
望向放於床邊的手機,螢幕閃爍著,上頭寫著「Dear girlfriend」的英文字。
──是世理!
意識到是世理打來的電話後迅速接起。
「喂?」
「等一下要上班嗎?」
完全忘記要打工這件事的嵐一看向手錶。
「對耶,謝謝提醒。」
「不會。」
嵐一似乎想到了什麼而竊了一笑。
「打來是反悔了吧?」
「哪有!我……」
「嗯?」
「只是剛剛太緊張了,所以……」
笑完世理後嵐一正經的轉回兩小時前的話題。
「好啦。那現在可以了嗎?」
一邊整理服裝儀容一邊講著電話。
「你試試看。」
「我喜歡妳。」
「……」
「幹嘛不說話啊!」
「要回什麼呢?你至少說個『請跟我交往可以嗎?』的話吧?」
無奈的世理對於「我喜歡妳」四個字相當無感。
「那妳說『我也喜歡你』不就解決了?請跟我在一起可以嗎?」
「是的,我也喜歡你,也可以和你在一起,請問結束了嗎?」
「好了,結束了。」
像是把愛情都成玩笑般,告白橋段竟變成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遊戲。
也不是真的爭執,不過這樣的告白方式讓兩人永遠無法忘記。
「所以……是男女朋友了?」
但這種遊戲更讓嵐一無法確信兩人已經成為情侶。
「先生,需要重播嗎?」
「不用,謝謝。」
齊裝後走出家門,往飲料店前進。
「我先去上班。」
「好的,慢走。」
「晚上打給妳嗎?」
「都可以。」
「不然明天在聊?」
「好。」
再次來到火車站,想起從那天起再也沒在車站遇見龍崎,不曉得是因為被爸媽罵,還是因為什麼原因而不再坐火車。
嵐一看了一下手錶,七點零八分,在兩分鐘就到了老闆好心預留的十分鐘時間,一到站車門一開,他便迅速跑向打工處,不管再累也沒停下,安全抵達飲料店。
「嗨!理本。」
「晚上好!小島學長。」
衝進工作間打卡後換上上班用的制服出來工作。
「今天怎麼看起來特別開心呢?」
害羞搔頭後據實以報:
「嘻,交往了。」
「真的嗎?恭喜你。」
搭著嵐一的肩,頭卻稍微低了下來。
「謝謝!」
嵐一似乎沒注意到這件事,繼續揚著笑容做自己的工作。
──真的交往了……
──……算了吧
──只能……祝福……
「吶,嵐一,我上次看到………」
重新展開笑容的小島,裝出平常沒事的樣子向嵐一搭話,只為了不讓嵐一發現自己有任何異處。
*
同一時間 世理房間
「喂?請問是貓蛋糕店嗎?」
暑假對於世理只有打工二字,便是趁假期賺錢向自己的夢想邁進的日子。
從網路查到工作時間和薪水都符合自己需求且搭火車只要經一站便抵達的蛋糕店正應徵店員,世理自己撥電話去詢問是否網路上的資訊與實際相同。
「是的,這裡是貓蛋糕,請問需要什麼?」
店員一定是經過訓練而成,口音與態度比一般小店家來的惹人喜愛。
「請問目前在應徵店員嗎?」
「是的,早午晚三個班次。」
「可以上全天嗎?薪水是以時計算的嗎?」
「這可能必須請您到店來詢問,因為目前店長不在,無法給予答案。」
「我知道了,謝謝你。」
掛上電話後,世理決定明天帶著履歷表前往蛋糕店應徵工作。
貓蛋糕店,在日本有許多連鎖店家,薪水比一般店家也來的高上許多。
店內最有名的就是貓型檸檬蛋糕,一家店一天銷售量就是上千,當然就要較多的員工,但也不是每個去應徵的人都能取得這份工作,當上店長的人都是經過專業訓練而成,而店長們必須慎選應徵者,從非常多方面來看,包括經驗、應變能力、學業,就連情緒也要清楚,合格後再做個兩、三天的小訓練後即可正式上班。
在店裡店長有如惡魔般盯緊著每個人,只要一出差錯便馬上降薪。
蛋糕店還請店長列出每位店員平時的表現,月底一到就會統整一次,再以結果來判定薪水的多寡。
咕嚕嚕嚕──
從世理腹部傳出的聲響。
「啊……餓了。」
起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面只剩昨晚做的涼麵和一塊蛋糕,冷凍區更只剩一瓶啤酒。
──爸爸老毛病又犯了……
小時候世理的爸爸總是作一些奇特的事,像是為了省時把未冰的飲料直接拿去冷凍,但真的冰了卻忘記拿出來。
把剩餘的涼麵拿出來墊飽肚子後,帶著媽媽給予的剩餘餐錢以及放在家內以備不時之需用的錢出門前往超市。
推著小型推車,慎選生鮮蔬菜。
早中晚三餐都必須自己解決的世理,從小慢慢學習煮菜,甚至在學校的圖書館借閱食譜,廚藝相當厲害,不管是甜點或是丼飯都難不了她。
「唉唷,世理,又來買菜啦?」
「晚上好,阿姨。」
「這次要做什麼料理阿?」
「蔬菜沙拉和炸蝦天婦羅蕎麥麵。」
「那麼費心啊,下次直接來我們家吃嘛!」
「謝謝,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微笑點頭後向毛髮已黑白交雜的阿姨道別。
鄰居阿姨知道世理的父母大多時間不在家,所以時常前來關心,來的時候還會帶些小點心或是水果之類的給世理,甚至幫忙清掃家裡,令世理非常地感謝,因此自己有時也會做些蛋糕回贈阿姨。
在超級市場內遇見阿姨時會打聲招呼,有時更會聊起天來,談論些有關料理的事情,依照阿姨所給的指教料理,世理的廚藝循序漸進。
挑選完食材後,與阿姨道別,結了帳回家處理晚餐。
一面調出適合自己口味的蕎麥麵專用醬汁,一面運用大蝦炸出天婦羅,煮熟麵,將醬汁倒入碗中,放入蕎麥麵,再放入天婦羅,最後加上些許海苔絲以及柴魚片。
香氣傳遍整間屋子,但是必須忍住,因為還有蔬菜沙拉沒做。
不過蔬菜沙拉比較簡單,不需用到火炒菜,擺盤後即可上桌。
吃著自己辛苦做出來的晚餐,也順便品嚐食物的美味,精細地挑出自己的缺點,發誓下次的料理一定要美味極致。
填飽肚子後洗了澡,拿出最近於圖書館借閱的小說,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要撐著混過。
每晚等待父母回家,親眼見證雙親安然無恙後才能入睡,這是世理對自己所下的規定。
手中的小說,莫里斯‧盧布朗的《怪盜亞森‧羅蘋》,先前便很期待閱讀此系列的作品,在圖書館看見它的同時更興奮的差點叫出聲,因為往後日子時間很多的關係,還請求管理員一次讓她借該系列一半的書回家,管理員看在她是資優生中的資優生份上偷偷的讓她借回去,前提是要提早歸還,因此開心一整天的世理就這樣提一大袋書回家。
兩個小時後。
叩!叩!的敲門聲使世理轉頭探去。
映入眼簾的是面無表情的短髮女性,向女兒世理開口:
「明天去麻友阿姨家吃晚餐吧,我聽她說過妳的事了。」
「是。」
「別太勉強自己,有任何事再找我們,早點睡吧!」
「好的,媽媽晚安。」
關上門後順勢關掉了房內的大燈。
蓋上小說,躺上床,憶起今天與嵐一用著奇妙對話表達對彼此的愛意,並且從那一刻起兩人正式交往──這些事真的發生了。
明明根本不認識對方,如陌生人般,卻因為嵐一的搭訕,最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世理希望這次取得的愛,別再像先前那樣使人幸福卻失望。
在要想起與前男友的戀愛過程那刻,世理馬上閉上雙眸,消除自己回想過去的意念。
*
早晨的陽光總是令人難過,想再多睡一點,但它卻像隻公雞般到一定時間便叫你起床,扎眼的光線有時更使人目眩。
不過世理從沒理會,她的陽光正是鬧鐘,設定每天相同時間起床,就算到了假日也一樣,按照上學時間醒來。
假期裡的多餘時間世理早已規劃完整,分秒不能浪費。
一早,同一時刻的嵐一仍於夢中遨遊,世理則是吃著早餐準備出門應徵工作。
打扮得比平常還要端莊,帶著全新看來絲毫未損弄髒的履歷表前往昨晚詢問的貓蛋糕店。
搭著幾乎到了假期才會乘坐的火車,心中並沒有對人潮擁擠之處感到恐懼,只感覺到快樂,那種至少自己還是人群中一份子的感受。
抵達位於城市中心R街道上赫赫有名的貓蛋糕店,進店後的事情,世理感到有些訝異,更不敢對外多說什麼。
八點出門到現在將近十點,留了些汗。
忽然腳邊產生一震,傳出了江邊鈴子演唱的曲子,發現是手機響鈴後取出並看向螢幕,上頭顯示「嵐一」。
「喂?」
「一,怎麼打電話來給我呢?」
「咦?為什麼改叫一?」
「就因為這種事打電話來啊?真浪費電話錢。」
「當然不是啊!只是……唉唷快說啦!」
「哈哈,就簡短不浪費口水嘛。」
「真是的這樣也浪費,好啦一起去BC要嗎?」
「現在?」
「對阿。」
「明天就要一起出去玩了,現在又要見面啊?」
「不然不要嘛,掰掰。」
「喂!BC見啦!掰。」
互抓語病的對話從沒變過,玩笑內也從未有不敬的字眼。
總是聊天後笑容比聊天前來的燦爛,享受過程中的自己,笑容一向以當時的情緒而定,但並不代表中間兩人並不愉悅,只是壓抑自己高漲的情緒,至沒有面對面時才顯現當下興奮的心情。
各自前往BC咖啡店,首先到達的是比世理更早出發的嵐一,坐於當初世理所坐的桌位,等待著到目前為止真正交到的第一位女友,心跳速度比以往來的快,因為緊張,腎上腺素持續飆高。
叮鈴──的門鈴聲,嵐一顫了一下,風隨門的開關吹進,世理身上特有的香氣也一同飄入,甜中含柔的香氣芬馥到方圓一百公尺內都能嗅出。
此時嵐一心臟快跳出來了。
「歡迎光臨!」
越靠近那股香味更濃厚,卻有如花香般不刺鼻。
在座的客人都會被那股香氣吸引,不妨看看世理一眼。
「午安。」
「我一直很想問妳,妳是不是有噴香水啊?」
「嗯?沒有。」
「可是……味道很重。」
「對不起。」
「不用道歉啦!幹嘛道歉啊!」
寫著數字三的桌子,已經變成兩人自此之後的據點。
「哈跟你說,我早上去應徵工作,遇到超神奇的店長,好像有憂鬱症或躁鬱症,口氣愁到不行,還給了我恐怖的即興考驗呢。」
「找工作到我們那就好了啊!能玩還能拿錢,不過妳那個店長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她的辦公室顏色搭配超奇怪,人跟屋子完全不搭調。」
「真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
「看到它你會瞬間休克。」
「有那麼嚴重?是多可怕?」
想著當時的場景,世理以手撐頭的回答:
「不要知道比較好,話說怎麼來了不點餐呢?」
「在等妳。」
「不用等啦,走。」
起身順勢拉起嵐一的右手往點餐區步去。
世理無意識的握住嵐一的手,直到達至目的地。
嵐一終於知道什麼是「愛」以及相愛中的感覺,那種特殊難以形容。
點了各自喜歡的餐點後,坐回三號桌,等待店員送餐過來。
討論著明天與之後要去遊玩的地點。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流露出真情。
*
翌日早上
今天嵐一破例早起,為的是陪女友去應徵暑期工作。
這回直接約於縣內知名的貓蛋糕店見面。
嵐一是一年四季幾乎都忙於工作的人,當他聽見世理要去貓蛋糕工作時嚇了大跳。
「蛤?妳要去貓蛋糕打工?」下巴幾乎要掉下來的說著。
「對阿!就是那家的店長很恐怖。」
「當然!妳不知道新聞都在報導他們壓榨員工嗎?」
「是有聽說,不過我去也還好阿,反正我才去一個暑假嘛。」
「我看我還沒見到店長就先休克了。」
此時理本嵐一正站在貓蛋糕店門口等著即將受死的女友世理,可只對一般人來說是這麼覺得。
世理本人沒有這類的想法,她只感覺到自己將有一份好工作。
昨天去應徵時,店長要世理明日早上八點再來店一次。
「快八點了,我先進去。」
「好,加油!」
看著心愛的人穿著比平常還要莊重、美麗的衣服快速進入店內。
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是當事人的嵐一聲音更因此顫抖,可惜卻只能站在店外等著消息。
望著店內的員工正看著世理走進工作間而竊竊私語著,轉過身,突然有股寒意湧上。
雙腳動彈不得,彷如被什麼東西給纏住,看著兩腳,使盡力也動不了。
抬頭,眼前走過一名看似不怎麼樣的女性,眉頭深鎖,眉梢微微下垂看來相當憂愁,但卻揚著笑容。
在身前經過的當下,空氣拚命推擠著嵐一的身軀,不痛但相當難受,甚至有些難以呼吸,似乎是氣體們不願讓他待在此處般。
就在女性將踏入店內時,回頭看了嵐一,稍微看清後眼神從無慮轉變成有慮,不過女性並沒有多想直接走進店內深處,才讓嵐一的狀況回復原狀。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那種感覺……
──不尋常。
「喂!外面的,要進來吹冷氣嗎?」
「免費。」
站於櫃台前的兩名一高一低的員工詢問,以外表和聲音判定兩人皆為女性。
「不用了,謝謝。」
「快進來啦!我們十點才開店。」
「進來吧。」
嵐一因為產生問題而走進店內向她們詢問:
「你們十點才開?那現在是怎樣?」
「燈沒亮。」
其中一位嬌小玲瓏的店員開口,聲音小但回答的卻是重點。
「蛤?」
「她是說營業的時候會亮招牌和室內的燈,但現在沒開燈阿。」
另一位則是身高比方才那位高出半節的開朗女店員。
「哦原來,那妳們那麼早在這幹嘛?」
「準備開店阿。」
「喔。」
有如認識多年的朋友對話著,但實際為初次見面。
「還好嗎?」
身形嬌小的女員工問道,而嵐一一知半解的歪頭提問:
「怎麼這樣問?」
「因為一般人無法抵擋店長她的魔力阿。」
怪異的語句使嵐一再度產生疑問:
「蛤?」
「剛剛是店長。」
「妳的意思是剛才走過去的那個女生是店長?」
「對啦!果然是普通人連這麼簡單的話也聽不懂。」
高挑子員工不屑撇撇嘴。
「難怪,那股感受和休克沒兩樣,等等不對阿,什麼我普通?」
得知剛才那般令人難受的感覺來自於店長後心理更產生許多問號,因為面貌跟散發的氣息相當異常。
「你都臉色發白了還說!」
「有嗎?」
「有,可是店長回頭。」
「是看他太弱吧,哈哈!」
從見面起的第一句話,口氣便不怎麼好,也持續嗆囂嵐一,有如儘管被悔恨也無關要緊的態度。
「別亂」
「他只有腳不能動。」
身形特小的店員插了嵐一的話,一方告知另一名店員「不要開玩笑」,一方對自己高深的判斷作出說明。
這名店員肯定的認為嵐一絕對不是普通的人類。
「她是人嗎?」
「廢話!」
「不是一般人。」
「那是什麼人?」
「在普通人之上的人,擁有某種特有力量,但也因此必須犧牲某樣能力,知道了嗎?」
「她有憂鬱症啊?」
「先天的憂鬱症,缺乏快樂的情緒,圈外人不會懂啦!」
「哦──妳們別亂編故事了啦!」
「是真的。」
「叫我跳樓也不信!」
就在這時,世理自工作房走了出來。
「你們在幹嘛?」
「沒有。」
「新來的,過了嗎?」
從腳至頭掃視世理的員工問道,像是在觀察什麼般,神情有些不對勁。
「店長說明天可以來上班。」
「耶呼!佐橋我們有新夥伴了有新夥伴了!」
聽見所期盼的答案開心跳起抱住身旁的同事,而她只是淡然的說:
「恭喜。」
「那我們先走了。」
「掰掰!路上小心。」
「再見。」
望著走出店家的兩人直到消失在視線範圍,身高百八的女員工道:
「有看頭了,佐橋。」
*
踏出蛋糕店時嵐一就像脫了身似的,大大鬆了一口氣,在店內就算沒與店長接近,還是有微微的壓迫感,甚至使人窒息。
接下來,前往昨天兩人說好的地點──氷川神社。
提出這意見的是當時談論中非常興奮的嵐一。
「吶,你剛剛是不是對店長做什麼?」
「咦?沒有阿。」
「可是,剛剛店長有提到你,問你是不是我的誰,還問我你有沒有在工作。」
「我不知道。」
「好吧。」
想了之前兩位店員說過的話「擁有某種特殊能力」,最後仍然搖頭打消想法選擇不相信,對於嵐一,世上有著特異功能的人絕對不存在。
從貓蛋糕店到川越需花上一點時間,再到神社也要走上一段路,雖然抵達的時間可能幾近中午,但兩人仍決定去完神社後再吃午餐。
到了許久未見的神社,假日必是多了人潮,更有外國人參雜其中。
「兩位求婚姻嗎?」
巫女突然從嵐一旁邊冒出詢問,有如銷售員般掛著專用於應酬的笑容。
「對。」
「不是。」
不同的回答使兩人尷尬起來,嵐一害羞的搔頭,世理羞澀的抿嘴看向一旁。
「沒關係,您們到處看看吧。」
「謝謝。」
巫女離開後,嵐一開始講述自己的意見:
「妳不求婚姻幹嘛來?」小聲的說著。
「這邊不是可以求別的嗎?」
「是啦可是……妳要求什麼?」
「學業吧。」
「都那麼好了還要求,求個婚姻不會怎樣啦!」
「我還那麼年輕,會浪費掉吧?」
「不然錢我出,走!」
說完迅速拉起世理的手衝去窗台前。
但是在此處卻討論了很久,更造成後方排隊者臭臉迎人。
嵐一想買兩人共同的對飾,可是世理只想一個人掛,沒有很大和嵐一對飾的意願。
最終兩人只好買不同的御守,但是費用依然是嵐一獨自付,不過世理說待會的電影券錢要她出。
各自拿著御守,即使沒和世理買同樣的款式,嵐一仍舊欣喜若狂。
「妳想吃什麼?」
「去一番街看看阿。」
講到吃還沒餓的肚子就開始餓起來。
走在街上,討論著一番街著有的美食,以及自己喜歡的食物。
嵐一小心的牽起世理的手。
從手指頂端產生電流,沿手腕至手肘再到肩膀通往全身,十指鉤結著,手略微顫抖著,掌心貼附掌心,從中感受其暖。
纖細又柔軟的手卻帶些粗糙,現在的自己,全身上下皆透露著自己深愛著對方。
吃完午餐。
乘著火車前往離這裡最近的電影院,很幸運的兩人皆帶著學生證,因此票價比一般便宜了些。
買了幾包小零食,嵐一也順道買了飲料,但世理堅持只喝水所以沒買,就這樣進了影廳。
「記清楚,我會小考試喔!」
「你是太無聊了嗎?電影在一下下就開始了,乖乖等喔。」
原本還有些不耐煩的表情突然轉為如媽媽般搔了嵐一的頭後專心看著電影。
雙方都滿喜歡細田守老師的作品,而這回看的正是《狼的孩子雨和雪》。
電影的內容有喜有悲,令人感動之處,世理更差點哭了出來,忍住快流下的淚滴,已經在眼眶打轉的淚水被吸了回去。
約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去,嵐一沒有就此故意考驗世理,僅詢問她看了電影後的感想。
「妳覺得這部怎麼樣?」
「有幾幕令人想哭呢。」
說出話的同時,搭配了哭的手勢,嵐一輕笑問:
「咦?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不是很令人感傷嗎?」
世理真心覺得嵐一是個冷血動物,如裹著羊皮的蛇。
「是滿感人的,不過不想哭。」
「孩子好成熟,媽媽很辛苦呢!以後的我不知道會怎麼樣。」
故意不理會嵐一所道出的感想,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
「我會照顧的!」
「蛤?你會照顧什麼?」
對嵐一的語句感到滿頭問號,不過世理其實知道嵐一所表達的意思。
「照顧小孩阿。」
「幹嘛照顧?」
「就……幫妳照顧妳以後生的小孩嘛。」
「妳是我小孩的爸爸嗎?」
「不是嗎?」
像是戲劇一樣,對話惹人發笑,一方自信的認為兩人會組成家庭,而另一方則不這麼覺得。
世理曾經也憧憬著美好的愛情,但初次戀愛的經驗讓她學到非常多,其中有不能將還未發生的事列為事實,就連半點期待也不行。
「我還沒生呢。」
「好吧。」
「今天就到這為止嗎?」
看了眼手錶道:
「對阿,還是妳還有想去哪?還有時間。」
「我回家看書好了,去坐火車吧。」
嵐一無法說什麼,只能隨著世理的決定。
雖然現在不用上學,世理卻繼續讀書這件事讓嵐一起了疑問,不過他覺得這大概就是資優生的資質吧。
想著今天才過完一半,而這段時間已如此的幸福。
有女友、交往中、牽過手,各種情況不同的感受,但都有著共通點──愛。
搭著火車,車廂內安靜的彷彿僅有嵐一和世理倆。
某刻,眼前滿天的櫻花瓣從天而降,整節車廂充滿櫻花香,還有些霧來增添氣氛,那種在連續劇中才回出現的場景。
原來當真的愛上某個人時,什麼事都會發生,甚至奇怪的幻覺也會出現在眼前。
「你家住哪?」
「埼玉大學附近。」
「沒辦法一起下車了。」
感到難過的世理依然揚著笑容,雖然無法和男友一同,但是自己一人也沒什麼不好,對世理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
「為什麼?妳家住哪裡?」
「大宮高校附近。」
「我會在大宮轉車。」
「可是我家離さいたま站比較近。」
「嗯……好吧,那只能分開了。」
起身準備離開的嵐一望著眼前的女性等待自動門打開。
『大宮站到了,大宮站到了,請要…………』
「那我走了。」
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但是臉上笑容依然掛著,世理第一次見到嵐一這般神情,從身軀周圍散發出怪異的氣息,溫柔中參雜著邪惡,感覺下一秒會從背後拿出武士刀大屠殺。
沒有聽完女友的道別便下車,嵐一自己也不清楚為何這麼做,明明未有任何的負面情緒。
世理一人坐在椅子上看著嵐一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在世理心裡,嵐一不是會為此種小事而特別難過或者生氣的人,因此許多問題與不安逐漸從谷底冒上。
在這五秒鐘內,世理完全吸不進空氣,視線有些模糊,摸著胸口,心臟甚至未跳動,有種準備歸西的預感。
*
之後的星期一至星期六兩人都處於工作狀態。
世裡的打工處是貓蛋糕店,跟店長談好的上班時間是從開店十點一直到打烊的晚上九點,薪水以時計算,一小時的金錢比普通店家高上許多,整個暑假可以賺進二十萬以上。
而嵐一的打工處持續在飲料店,上班時間也與老闆說好從下午一點開始工作,下班時間與平常相同,因為比較不愁錢,所以並不會花太多時間在工作上。晚上因為很晚回家,所以早上選擇不打工用來補充睡眠。
雙方約定好星期日不工作,這天的時間是拿來放鬆、約會的,而平常有空的時間兩人也會以電話連繫,保持感情。
暑假第一次一同遊玩。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日也早已預定好前去的地點。
*
第二次則是來到世理家,當時嵐一聽到世理提議非常興奮地立刻答應。
差不多是在接近傍晚時,世理約嵐一在さいたま新都心車站見面。
快到約定時間時,世理帶著晚餐錢至站口等嵐一。
「抱歉,等很久了嗎?」
「沒有,先去買食材吧!」
「妳真的要自己煮?」邊走邊聊天著。
「別小看我!我手藝可好的。」
一對小情侶走在人行道上,路上老弱婦孺皆有,這樣自由自在的感覺,比什麼都來的幸福。
黃昏時的風略大,不時吹亂了頭髮,世理的長髮飄逸,還會因此遮住了臉。
嵐一伸手將她的頭髮放至耳後,不禁讓原本頭有些低的世理抬頭看。
見嵐一的表情溫柔得讓人無法招架,世理有些慶幸這回嵐一沒有像上回同樣散發邪惡氣息。
有些害羞的摸著自己耳朵答謝:「謝謝。」
嵐一微笑的答覆。兩人繼續步行前往超級市場。
達至超市。
「晚餐要吃什麼?」
「交給我。」
「可是有我不喜歡的菜怎麼辦?」
「不會的,你會為了我吃下去,對吧?」
一邊推著購物車尋覓食材,一邊回應著嵐一的問題。
買了雞蛋、馬鈴薯、紅蘿蔔、火腿、奶油……等。
「咖哩飯嗎?」
「差一點。」
笑笑的回答嵐一,不過嵐一看著食材第一想到的就是咖哩飯,得到答案錯誤後,嵐一從賣場一直困惑到世理家。
初次來到世理的住家,看見外面門牌寫著「千田家」,房屋比預期的還要大,小小的庭院,想不到家庭經濟狀況不穩定。
打開大門瞬間香氣撲鼻,走進家中,裡面的味道更是濃郁,那股香味,正是世理身上特有的味道。
「在這等著吧,遙控器在那。」
「我幫忙妳阿。」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謝謝。」
嵐一坐在沙發上,電視其實不常看,也沒帶小說,看著世理一人處理剛買回來的食物,不知該心疼還是讚賞。
起身到周圍看看,櫃子架上擺著全家福照。
──原來世理的爸爸長這個樣子啊。
──媽媽長得不錯,真窈窕。
──世理最美了。
看著照片上的世理,再想像世理本人,照片中的稍微年輕許多。
相片中的地點是大宮高校,時間則是春天,世理剛升高一時,穿著學校制服,站於父母中央。
旁邊還有一張世理小時候的相片,大約是小學低年級時拍攝的,給人的感覺與現在不同,長相也要改用可愛去形容。
廚房煮食的香味慢慢傳至客廳,咖哩香味四溢,令人肚子不得不咕嚕嚕叫了聲。
「可以吃飯了!」
端出精心製作的晚餐──咖哩蛋包飯,放到餐桌上後,至冰箱取出番茄醬放到桌面上。
「需要的話在這,建議別加喔!」
坐在椅子上看著女友所做的蛋包飯說:
「真是令人食指大動。」
「快吃阿!沒有毒啦!」
「那我就不客氣的開動了。」
用湯匙破壞完整蛋皮地挖了一口,飽滿的咖哩醬瞬間湧出。
一邊看著流出的咖哩醬,一邊咬下第一口。
咀嚼著憑眼看就是美食的晚餐。
原本以為挑到的只有蛋和飯,沒想到裡面還藏有馬鈴薯泥和細碎的紅蘿蔔丁。
「這……真的是妳做的嗎?」
「不相信?」
「沒有,實在是太好吃太美味了!借我看妳的手。」
抓起世理的左手,柔嫩的手中藏了幾處刀疤。
「果然還是得靠訓練而來,夢想是什麼?」
「幼稚園老師。」
「賺那麼少?現在就去創業吧!當個廚師,嫌麻煩的話我還可以幫妳。」
「啊,不用了,謝謝。」
「怎麼可以浪費這大好機會呢!廚藝那麼好可是罕見呢!」
「是嗎?這些都是鄰居阿姨教我,我再重新創造出來的。」
「有豐富的創造力,很好!又多加一個條件,聽我說,我理本嵐一沒在說笑,錢妳我都有,休學開家店吧!」
持續慫恿著眼前的女友,他不敢置信自己的愛人擁有這麼好的廚藝。
「別鬧了,快吃飯啦!」
「真的,相信我!」
吃著親手製成的咖哩蛋包飯,想著好久沒有人這麼誇獎她的廚藝而有些開心。
「吶,妳爸媽到底做什麼工作到那麼晚啊?」
聽見嵐一突然的詢問,心情剎那低落。
「……我沒問……他們,小的時候……就這樣了,所以都沒空問。」
「啊……抱歉。」
「沒關係。」
因為戳中世理的痛處而感到內疚。
氣氛也因此尷尬無數,先解救局面的是世理本人。
「下下禮拜最後一天的行程還沒定案呢。」
「啊對,要去外縣市還是待在埼玉?」
「嗯……你去過東武動物公園嗎?」
「小學的時候去過一次而已,要去那邊玩嗎?」
「滿想再去一次的呢!我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大概幼稚園吧,都快記不得了。」
「好阿!那就去東武吧。」
邊聊邊吃,不膩的口感讓在吃最後一口時的嵐一猶豫了一下。
不捨得吃完心愛的女友親自細心為自己烹製的一頓飯,更不忍的是還作的無比美味。
下定決心吃掉後,為了轉移自己有些低落的情緒說:「我去看電視。」
「好。」
一人坐在沙發上看著許久沒碰的電視,隨便轉了幾台,不過因為太久沒看,實在不知道要看什麼,最後反而憤怒的關掉電視。
「不看啦?」
「嗯,妳吃好了嗎?」
「好了,等我一下,我去廚房洗個碗。」
收拾盤子與餐具進入廚房,將餐具放進洗碗槽,轉開水龍頭,開始清洗。
聽著流水聲,心想明明是多麼期望來到世理家,心情卻因為可口的蛋包飯差到極點。
世理站在水槽前愉快的洗著碗,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頭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嵐一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我恨咖哩蛋包飯。」
世理因為這句話而嚇得盤子差點從手中掉落。
「你不喜歡可以說啊!」頭稍側著說。
「是太好吃弄得我還想吃,卻又不想麻煩妳。」
「笨蛋嗎?以後又不是吃不到,還有你頭靠著害我手很難動。」
「對不起,這樣可以嗎?」
這回嵐一改成用側臉靠著世理的頭。
「還不都一樣!算了反正我洗好了。」
把盤子放進手邊的烘碗機說:「不過你這樣我走不了。」
因此嵐一只好走回客廳,繼續坐在舒適的沙發上觀望未開的電視機。
從後方走來的世理也坐了下來,把頭靜靜的靠在嵐一肩膀上,握住對方的手,看著從螢幕反射出的戀人。
*
第三次──棒球比賽。
因為嵐一與世理相比較,嵐一時間上空閒的多,所以決定票的部分讓嵐一處理。
雙方決定好十點左右於嵐一家附近最近的火車站出口見面。兩人先是去買些待會進場要吃的零食。
到附近商店挑選食物,世理看見了一款新推出的餅乾。
「你知道最近新出一種很好吃的餅乾嗎?」
「不知道,對甜食沒興趣。」
世理沒聽進嵐一所說的回答,繼續述說:
「那你一定要吃,狗狗形狀的超飽滿巧克力餡餅乾!」
「不好吧,狗不是不能吃巧克力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超好吃!」
「妳買吧,我買鹹的。」
說完話馬上逃離現場。
上上個星期,嵐一也強制被世理用甜食洗腦,他知道接下來世理會對他做什麼,就連在電影院,世理更強塞嵐一餅乾。
「喂!你吃一口就知道它有多美味了!喂!理本嵐一!」
世理自小喜歡甜食,不管哪種口味的餅乾、糖果或是蛋糕,她都無法克制自己想買的衝動。
「幹嘛跑掉啊!又沒有要你吃……還是你其實是想要快點去球場,這樣就可以吃了?」
「當然不是!妳等一下不要塞給我喔!」
「你知道嗎?其實人,你叫他不做他越會做。」
向嵐一挑了眉。
嵐一顫了一下,心裡存著害怕與快樂。
買完了零食,到附近的店家吃了午餐,之後出發至棒球場。
在棒球場要待上一些時間,今日可能要到太陽下山後才能回家。
其實兩人都沒有迷棒球,但是多少仍會關注,畢竟自己所出生的縣正有一支隊伍。
當然來此就是要為自家隊加油,而這場賽事對上的是北海道的隊伍。
等待進場的人群大排長龍,還好來的時間早,排到的位置算中間。
真的進場時球迷們迫不及待坐下待場次開始。
望著選手們在休息區準備,現場吵雜至極,各種說話聲合起抑揚頓挫。
吃著零食打發時間,旁邊的球迷熱心的將加油棒傳到自己手中。
主持人宣布比賽開始後,介紹各對的先發球員,第一場進攻的是身為地主隊的──埼玉西武獅。
全場歡呼著,支持西武獅的球迷比另隊多了一些,加油聲也顯著響亮許多。
西──武──獅!西──武──獅!的喊著。
日本火腿!日本火腿!的吶著。
有些球迷們更歇斯底里地嘶吼喧譁,只為了球場上的每一位球員,儘管叫破喉嚨也要竭力打氣。
球迷們更開始以波浪式加油,完全無彩排過的情況下大家配合的很完美,上下起伏的人群彷彿眼前是海。
輪到嵐一和世理之時,短暫不到一秒的頃刻站起歡呼,領會了世人的熱情,不是普通的好意,而是真摯的關切。
在支持的球隊即將輸球時觀眾們的尖叫聲更為之大,當然也少不了精采好球之時。
中場休息時間,觀眾席最為凌亂,要進要出塞成一團。
兩人一同到場館附近尋找食物,買了方便帶進場又不干擾周遭人食慾的涼麵。
稍微填飽肚子後在位置上等著開賽,場內播放著近期歌壇走紅的歌曲,也不時放些年代久遠的經典老歌,當然也少不了知名女歌手江邊鈴子的歌。
開始比賽後,戰況馬上變為激烈,原本要贏的剎那卻被接殺,將要輸的時刻卻出現傳奇人物使分數追回。
兩隊不相上下,情勢相當危急,不妨使人直打冷顫。
快到尾聲時,西武獅上的打擊者打出本場第一支全壘打,支持埼玉隊的球迷們幾乎全數站起鼓掌讚賞,而支持北海道的粉絲們則看得目瞪口呆。
至終總算分出勝負,以七比四兩分之差獲勝。
觀眾們慢慢離開球場,從上空俯瞰,會忽然看見一群人從球場四周的出入口走出,景觀非常奇特。
看完比賽時夜已深,走在街上,路燈依舊明亮,兩人散步式的走往火車站。
「太激烈了!弄得我好想上廁所。」
「哈快去啊!」
「開玩笑的啦!不過真的很精彩,心跳速度時快時慢,快要得心臟病了。」
配合搥胸動作,世理笑了出來道:
「而且第一次現場看棒球,喉嚨快破了呢!」
「誰叫妳要一直吼,像我拿加油棒跟著敲一敲就好啦。」
「你那叫沒投入好嗎?根本是去看戲。」
「我很認真的!非常興奮呢!」
「隨便你啦。」
無奈的世理只能敷衍了事。
搭著火車,世理回想起上星期嵐一的表情,有些擔心的看了嵐一一眼。
「嗯?」
「啊,沒事。」
「別騙了快說。」
嵐一順勢搭上世理的肩,貼近她的臉要她誠實回答。
「嗯……就……你上次還好吧?」
「咦?啊,妳是說我下車的時候嗎?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呢。沒有不高興,但就是怪怪的。」
「是嗎?眼神很兇惡呢,該不會是被……」
「被什麼?」
「附身。傳說中」
「好了,別說了,又要講故事,在蛋糕店已經聽膩那兩個人的鬼話了。」
才講幾個字便被截話,顯然嵐一對這種事相當討厭、不相信。
嵐一不喜歡疑神疑鬼,他認為眼前的就是事實,不管深處到底是什麼,看不到就是沒有。
而感覺更是其次,畢竟不是每個人的感受都相同,如果是以大眾觀點來看,還是不能太採信,專家證實有憑有據才是真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世理開始擔心回家時爸媽已經到了,有些擔心被罵,而且世理從沒這麼晚回家過。
「我走了,再見。」
「再見。」
下站後,朝著自己家前進。
剩世理獨自乘坐火車,無聊的開始觀察起附近的人們。
抵達大宮站,世理不想再花錢轉車,直接用走的回家。
深夜單獨走在路上讓世理害怕得起雞皮疙瘩,儘管路燈亮的刺眼,望天依舊一片黑。
幸好到家時父母親還未回來,抓緊時間洗個澡,梳理自己,等待爸媽回家。
*
暑假的最後一天,也是他們在暑期出遊的第四次。這回要去的地點,即東武動物公園。
兩人直接約在上午十點公園入口見面。也許是因為最後一天要玩得很開心,衣服也穿得比平常寬鬆但不失美觀。
「要先去動物園,還是遊樂園?」
「應該會先到遊樂園吧?」
「對。」
「那就先狂歡後再去看可愛的動物們吧!」
邁向每項刺激性的遊樂設施,先是挑戰自己的勇氣,搭了雲霄飛車,快速的轉彎以及由高往下衝的迅速,都不妨讓世理叫出聲,甚至連嵐一也些許的叫了幾聲。
之後連坐了兩次G─MAX,由高處瞬間垂降的感覺,一秒鐘像是沒發生過般,世理大膽的拉著嵐一乘坐第二回。
當然還去了鬼屋。
「妳抓那麼緊,知道我很害羞嗎?」
嵐一確實有些羞澀的苦笑道出。
「我害怕嘛。啊!!!」
「拜託,妳注意看它,超假的。」
「假歸假,害怕歸害怕。」
世理則恐懼的尖叫聲連連,嵐一在一旁持續享受被女朋友倚靠的滋味。
於遊樂區最後玩的是摩天輪,在車廂內俯瞰外頭,不大不小的人們走在路上,還有些小孩子們正奔跑著。
兩人坐於車廂內,從高空觀望園區實景,不時也會看一下對方。
世理拿出相機照了窗外的風景,嵐一看到順勢靠向世理,抱著她纖細的腰。
世理靠著嵐一的胸膛,將照相機交給嵐一,他拿起相機,拍下這幸福的時刻。
十幾分鐘後下了摩天輪,在高空與在地面的感觸迥然不同。
在遊樂園隨意的逛了逛,決定先前往動物園。
「長頸鹿!」
「快拍下來阿。」
「嗯!」
一路上看見非常多的動物,樣樣都令世理非常的興奮。
嵐一則陪著她一起開心的看著動物們。
「每次都只看到黃金蟒,很想看別種。」
「嫌什麼啊。」
聽著女友看每一種動物後的感想,嵐一持續在話後附和。
「你看!兔子!好可愛喔。」
「好像可以餵,妳要嗎?」
替女友到櫃檯買了胡蘿蔔條,看著女友餵著白兔,即使餵的不是自己也心滿願足。
「羊駝。」
「……」
「我要拍下來。」
拍攝時,看起來軟綿綿的羊駝更走近世理,像是要讓她清楚照相一樣。
「白色的孔雀!」
「是變種嗎?」
「在動物園養狗?」
「怕絕種吧。」
世理聽了非常無奈,不過至少嵐一願意一起陪同,令她感到溫馨。
「貓頭鷹,好,好可愛。」
「那我呢?」
「你算什麼?」
酸了嵐一,而他故意擺出失落的表情,世理知情的不理會他,繼續到處看看。
「浣熊,好想抱牠。」
「禁止觸摸,這邊寫的。」
「你很煩喔!」
嵐一為了復仇,蓄意用了告示牌打消世理的童心。
「是猩猩。」
「牠長的好酷!」
慢慢接近嵐一喜歡的動物群,看到猩猩的那刻,嵐一的眼睛亮了起來。
「水豚,好小隻。」
「我阿姨好像有養一隻。」
「這能養嗎?」
回想幼稚園時常去的阿姨家和阿姨本人,嵐一淡笑。
「獅子!」
「在哪?好帥!」
獅子是兩人都非常喜歡的動物,威猛的樣貌不妨使人欽佩。
「狒狒。」
「我喜歡狒狒!」
「白虎,白虎,白虎……」
「白白的好像很好摸。」
「不能摸喔!」
「為什麼?有寫嗎?」
「你要衝破窗子嗎?如果從後門你一般人不能進去喔!」
過程兩人逗著對方,世理總是被壓在底下,抵不過嵐一的無情。
逛完後,在園內吃了午餐,也順便去紀念品店買了小飾品。
「我們一起買白虎的好嗎?」指著鑰匙圈的世理說著。
「好阿。」
嵐一高興的將白老虎吊飾掛上自己的背包,心想:終於有和世理的對飾了。
結完帳,朝著回家的路前進。
暑期就這麼打工、出遊、打工、出遊的過去了。
再次回想起當初遇見的那一刻,早已是超過兩個月前的事情。
再想剛交往的時候,也快要有一個月了。
時間慢慢的持續流逝著。
接下來的日子,一起遊玩的天數日漸增多。
也去了東京許多知名景點,以及位於群馬的嵐一老家,還有好多好多地方。
用照相機拍下每次出遊的畫面,有風景、嵐一個人、世理個人以及兩人幸福的相片。
把所有的相片洗了出來,放至一同製作的相簿內,不時一起回憶當初。
兩人非常慶幸能遇見彼此並且在一起,甚至還會問起過去對方剛見面時的感受,想起當時的樣子,會偷偷的取笑對方。
但是──雙方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隔年暑假開始的第二天,嵐一家。
羽川姐妹和江葉看著世理笑容滿面的模樣,感到有些驚訝,但也為自己的友人感到開心。
「喂?」
「正想打電話給妳呢!」
聽見對方的聲音,世理幸福的低頭小小笑了下問道:
「考得好嗎?」
「成績還沒出來呢。」
「寫得順不順利嘛!」
「當然順利阿!」
情緒有些高漲的世理說話顯得大聲和愉悅。
「順利就好。」
「那妳呢?」
身為將成世理男朋友的自己,當然要關心對方。
「寫起來比平常更順呢!」
「太好了!」
稍微想像兩人拿到成績單時的表情,洋溢著笑。
「啊!!!你不用上課嗎?」
聊了一會後才發現現在是嵐一的上課時間。
「早就下課了。」
「真的嗎?嚇死我了!」
放心而鬆了口氣,原本還以為會害嵐一因此被罵。
「想見妳。」
突然的話,世理驚訝的不得不產生疑問。
「咦?」
似乎是因為三天沒連絡而積了許多思念,突然的聊天不妨使自己無法克制情緒。
所謂的「一日三秋」,造成的結果就是如此吧。
「想告白了。」
「咦……咦?現在嗎?等等!」
「我喜」
剛講到一半的嵐一就這樣被掛了電話。
嘟─嘟──的聲響傳入耳內,彷彿世界停止所有動作,只有電話與自己還醒著。
好不容易有想告白的心情,卻被徹底打斷。
思念加速蔓延至全身,但嵐一卻半點想再次打電話的念頭也沒有。
躺在床上,嵐一用棉被包裹住全身,蜷成像球狀似的,沉醉在自己的幻想當中。
「搞什麼……突然告白……還給我真的放暑假就……唉。」
世理第一次如此緊張,放鬆後便大嘆。
打開家門,進入自己的房間,放下所有東西後,坐在床邊。
──嗯……七點起床再和他好好談談。
*
躺在柔軟的草皮上,豔陽刺眼的不禁使人睜開眼,用手遮住陽光,眼前的藍天似乎正在發光,坐起身,放眼望去是無邊際的草原,草原上除了嵐一自己和隨風而偃的綠草以外任何東西也沒有,忽然,從旁邊冒出一隻鹿,接著高大的樹木從遠處開始一株一株生出往嵐一靠近,被樹木包圍的他,開始害怕連自己坐的位置也冒出樹來,果然不出所料,樹瞬間從地底生出,愈長愈高,沒坐穩摔下去必死無疑,突然耳邊傳出女明星江邊鈴子演唱的歌曲,可是從高處往下看半個人也沒有,往天空望去更只有白雲,聲音越來越大,試著遮住耳朵也無法降低音量,全世界充滿了這首歌,明明是首輕快的熱舞曲,嵐一卻第一次那麼討厭這首歌,像是詛咒式的歌一般,他越來越懼怕,倏地,嵐一從高有十公尺的樹上摔了下去。
「嗚!」因此而驚醒的嵐一叫出了聲。
「原來是夢……」
發現周圍與自己住家是同個模子刻出來後鬆了口氣。
可是……耳邊依然傳出女明星江邊鈴子的歌,這讓嵐一嚇的背脊直冒冷汗。
但是聲音並沒有漸漸轉大,更有種有如從電子機械傳出的聲音,並不是真實人聲。
望向放於床邊的手機,螢幕閃爍著,上頭寫著「Dear girlfriend」的英文字。
──是世理!
意識到是世理打來的電話後迅速接起。
「喂?」
「等一下要上班嗎?」
完全忘記要打工這件事的嵐一看向手錶。
「對耶,謝謝提醒。」
「不會。」
嵐一似乎想到了什麼而竊了一笑。
「打來是反悔了吧?」
「哪有!我……」
「嗯?」
「只是剛剛太緊張了,所以……」
笑完世理後嵐一正經的轉回兩小時前的話題。
「好啦。那現在可以了嗎?」
一邊整理服裝儀容一邊講著電話。
「你試試看。」
「我喜歡妳。」
「……」
「幹嘛不說話啊!」
「要回什麼呢?你至少說個『請跟我交往可以嗎?』的話吧?」
無奈的世理對於「我喜歡妳」四個字相當無感。
「那妳說『我也喜歡你』不就解決了?請跟我在一起可以嗎?」
「是的,我也喜歡你,也可以和你在一起,請問結束了嗎?」
「好了,結束了。」
像是把愛情都成玩笑般,告白橋段竟變成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遊戲。
也不是真的爭執,不過這樣的告白方式讓兩人永遠無法忘記。
「所以……是男女朋友了?」
但這種遊戲更讓嵐一無法確信兩人已經成為情侶。
「先生,需要重播嗎?」
「不用,謝謝。」
齊裝後走出家門,往飲料店前進。
「我先去上班。」
「好的,慢走。」
「晚上打給妳嗎?」
「都可以。」
「不然明天在聊?」
「好。」
再次來到火車站,想起從那天起再也沒在車站遇見龍崎,不曉得是因為被爸媽罵,還是因為什麼原因而不再坐火車。
嵐一看了一下手錶,七點零八分,在兩分鐘就到了老闆好心預留的十分鐘時間,一到站車門一開,他便迅速跑向打工處,不管再累也沒停下,安全抵達飲料店。
「嗨!理本。」
「晚上好!小島學長。」
衝進工作間打卡後換上上班用的制服出來工作。
「今天怎麼看起來特別開心呢?」
害羞搔頭後據實以報:
「嘻,交往了。」
「真的嗎?恭喜你。」
搭著嵐一的肩,頭卻稍微低了下來。
「謝謝!」
嵐一似乎沒注意到這件事,繼續揚著笑容做自己的工作。
──真的交往了……
──……算了吧
──只能……祝福……
「吶,嵐一,我上次看到………」
重新展開笑容的小島,裝出平常沒事的樣子向嵐一搭話,只為了不讓嵐一發現自己有任何異處。
*
同一時間 世理房間
「喂?請問是貓蛋糕店嗎?」
暑假對於世理只有打工二字,便是趁假期賺錢向自己的夢想邁進的日子。
從網路查到工作時間和薪水都符合自己需求且搭火車只要經一站便抵達的蛋糕店正應徵店員,世理自己撥電話去詢問是否網路上的資訊與實際相同。
「是的,這裡是貓蛋糕,請問需要什麼?」
店員一定是經過訓練而成,口音與態度比一般小店家來的惹人喜愛。
「請問目前在應徵店員嗎?」
「是的,早午晚三個班次。」
「可以上全天嗎?薪水是以時計算的嗎?」
「這可能必須請您到店來詢問,因為目前店長不在,無法給予答案。」
「我知道了,謝謝你。」
掛上電話後,世理決定明天帶著履歷表前往蛋糕店應徵工作。
貓蛋糕店,在日本有許多連鎖店家,薪水比一般店家也來的高上許多。
店內最有名的就是貓型檸檬蛋糕,一家店一天銷售量就是上千,當然就要較多的員工,但也不是每個去應徵的人都能取得這份工作,當上店長的人都是經過專業訓練而成,而店長們必須慎選應徵者,從非常多方面來看,包括經驗、應變能力、學業,就連情緒也要清楚,合格後再做個兩、三天的小訓練後即可正式上班。
在店裡店長有如惡魔般盯緊著每個人,只要一出差錯便馬上降薪。
蛋糕店還請店長列出每位店員平時的表現,月底一到就會統整一次,再以結果來判定薪水的多寡。
咕嚕嚕嚕──
從世理腹部傳出的聲響。
「啊……餓了。」
起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面只剩昨晚做的涼麵和一塊蛋糕,冷凍區更只剩一瓶啤酒。
──爸爸老毛病又犯了……
小時候世理的爸爸總是作一些奇特的事,像是為了省時把未冰的飲料直接拿去冷凍,但真的冰了卻忘記拿出來。
把剩餘的涼麵拿出來墊飽肚子後,帶著媽媽給予的剩餘餐錢以及放在家內以備不時之需用的錢出門前往超市。
推著小型推車,慎選生鮮蔬菜。
早中晚三餐都必須自己解決的世理,從小慢慢學習煮菜,甚至在學校的圖書館借閱食譜,廚藝相當厲害,不管是甜點或是丼飯都難不了她。
「唉唷,世理,又來買菜啦?」
「晚上好,阿姨。」
「這次要做什麼料理阿?」
「蔬菜沙拉和炸蝦天婦羅蕎麥麵。」
「那麼費心啊,下次直接來我們家吃嘛!」
「謝謝,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微笑點頭後向毛髮已黑白交雜的阿姨道別。
鄰居阿姨知道世理的父母大多時間不在家,所以時常前來關心,來的時候還會帶些小點心或是水果之類的給世理,甚至幫忙清掃家裡,令世理非常地感謝,因此自己有時也會做些蛋糕回贈阿姨。
在超級市場內遇見阿姨時會打聲招呼,有時更會聊起天來,談論些有關料理的事情,依照阿姨所給的指教料理,世理的廚藝循序漸進。
挑選完食材後,與阿姨道別,結了帳回家處理晚餐。
一面調出適合自己口味的蕎麥麵專用醬汁,一面運用大蝦炸出天婦羅,煮熟麵,將醬汁倒入碗中,放入蕎麥麵,再放入天婦羅,最後加上些許海苔絲以及柴魚片。
香氣傳遍整間屋子,但是必須忍住,因為還有蔬菜沙拉沒做。
不過蔬菜沙拉比較簡單,不需用到火炒菜,擺盤後即可上桌。
吃著自己辛苦做出來的晚餐,也順便品嚐食物的美味,精細地挑出自己的缺點,發誓下次的料理一定要美味極致。
填飽肚子後洗了澡,拿出最近於圖書館借閱的小說,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要撐著混過。
每晚等待父母回家,親眼見證雙親安然無恙後才能入睡,這是世理對自己所下的規定。
手中的小說,莫里斯‧盧布朗的《怪盜亞森‧羅蘋》,先前便很期待閱讀此系列的作品,在圖書館看見它的同時更興奮的差點叫出聲,因為往後日子時間很多的關係,還請求管理員一次讓她借該系列一半的書回家,管理員看在她是資優生中的資優生份上偷偷的讓她借回去,前提是要提早歸還,因此開心一整天的世理就這樣提一大袋書回家。
兩個小時後。
叩!叩!的敲門聲使世理轉頭探去。
映入眼簾的是面無表情的短髮女性,向女兒世理開口:
「明天去麻友阿姨家吃晚餐吧,我聽她說過妳的事了。」
「是。」
「別太勉強自己,有任何事再找我們,早點睡吧!」
「好的,媽媽晚安。」
關上門後順勢關掉了房內的大燈。
蓋上小說,躺上床,憶起今天與嵐一用著奇妙對話表達對彼此的愛意,並且從那一刻起兩人正式交往──這些事真的發生了。
明明根本不認識對方,如陌生人般,卻因為嵐一的搭訕,最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世理希望這次取得的愛,別再像先前那樣使人幸福卻失望。
在要想起與前男友的戀愛過程那刻,世理馬上閉上雙眸,消除自己回想過去的意念。
*
早晨的陽光總是令人難過,想再多睡一點,但它卻像隻公雞般到一定時間便叫你起床,扎眼的光線有時更使人目眩。
不過世理從沒理會,她的陽光正是鬧鐘,設定每天相同時間起床,就算到了假日也一樣,按照上學時間醒來。
假期裡的多餘時間世理早已規劃完整,分秒不能浪費。
一早,同一時刻的嵐一仍於夢中遨遊,世理則是吃著早餐準備出門應徵工作。
打扮得比平常還要端莊,帶著全新看來絲毫未損弄髒的履歷表前往昨晚詢問的貓蛋糕店。
搭著幾乎到了假期才會乘坐的火車,心中並沒有對人潮擁擠之處感到恐懼,只感覺到快樂,那種至少自己還是人群中一份子的感受。
抵達位於城市中心R街道上赫赫有名的貓蛋糕店,進店後的事情,世理感到有些訝異,更不敢對外多說什麼。
八點出門到現在將近十點,留了些汗。
忽然腳邊產生一震,傳出了江邊鈴子演唱的曲子,發現是手機響鈴後取出並看向螢幕,上頭顯示「嵐一」。
「喂?」
「一,怎麼打電話來給我呢?」
「咦?為什麼改叫一?」
「就因為這種事打電話來啊?真浪費電話錢。」
「當然不是啊!只是……唉唷快說啦!」
「哈哈,就簡短不浪費口水嘛。」
「真是的這樣也浪費,好啦一起去BC要嗎?」
「現在?」
「對阿。」
「明天就要一起出去玩了,現在又要見面啊?」
「不然不要嘛,掰掰。」
「喂!BC見啦!掰。」
互抓語病的對話從沒變過,玩笑內也從未有不敬的字眼。
總是聊天後笑容比聊天前來的燦爛,享受過程中的自己,笑容一向以當時的情緒而定,但並不代表中間兩人並不愉悅,只是壓抑自己高漲的情緒,至沒有面對面時才顯現當下興奮的心情。
各自前往BC咖啡店,首先到達的是比世理更早出發的嵐一,坐於當初世理所坐的桌位,等待著到目前為止真正交到的第一位女友,心跳速度比以往來的快,因為緊張,腎上腺素持續飆高。
叮鈴──的門鈴聲,嵐一顫了一下,風隨門的開關吹進,世理身上特有的香氣也一同飄入,甜中含柔的香氣芬馥到方圓一百公尺內都能嗅出。
此時嵐一心臟快跳出來了。
「歡迎光臨!」
越靠近那股香味更濃厚,卻有如花香般不刺鼻。
在座的客人都會被那股香氣吸引,不妨看看世理一眼。
「午安。」
「我一直很想問妳,妳是不是有噴香水啊?」
「嗯?沒有。」
「可是……味道很重。」
「對不起。」
「不用道歉啦!幹嘛道歉啊!」
寫著數字三的桌子,已經變成兩人自此之後的據點。
「哈跟你說,我早上去應徵工作,遇到超神奇的店長,好像有憂鬱症或躁鬱症,口氣愁到不行,還給了我恐怖的即興考驗呢。」
「找工作到我們那就好了啊!能玩還能拿錢,不過妳那個店長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她的辦公室顏色搭配超奇怪,人跟屋子完全不搭調。」
「真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
「看到它你會瞬間休克。」
「有那麼嚴重?是多可怕?」
想著當時的場景,世理以手撐頭的回答:
「不要知道比較好,話說怎麼來了不點餐呢?」
「在等妳。」
「不用等啦,走。」
起身順勢拉起嵐一的右手往點餐區步去。
世理無意識的握住嵐一的手,直到達至目的地。
嵐一終於知道什麼是「愛」以及相愛中的感覺,那種特殊難以形容。
點了各自喜歡的餐點後,坐回三號桌,等待店員送餐過來。
討論著明天與之後要去遊玩的地點。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流露出真情。
*
翌日早上
今天嵐一破例早起,為的是陪女友去應徵暑期工作。
這回直接約於縣內知名的貓蛋糕店見面。
嵐一是一年四季幾乎都忙於工作的人,當他聽見世理要去貓蛋糕工作時嚇了大跳。
「蛤?妳要去貓蛋糕打工?」下巴幾乎要掉下來的說著。
「對阿!就是那家的店長很恐怖。」
「當然!妳不知道新聞都在報導他們壓榨員工嗎?」
「是有聽說,不過我去也還好阿,反正我才去一個暑假嘛。」
「我看我還沒見到店長就先休克了。」
此時理本嵐一正站在貓蛋糕店門口等著即將受死的女友世理,可只對一般人來說是這麼覺得。
世理本人沒有這類的想法,她只感覺到自己將有一份好工作。
昨天去應徵時,店長要世理明日早上八點再來店一次。
「快八點了,我先進去。」
「好,加油!」
看著心愛的人穿著比平常還要莊重、美麗的衣服快速進入店內。
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是當事人的嵐一聲音更因此顫抖,可惜卻只能站在店外等著消息。
望著店內的員工正看著世理走進工作間而竊竊私語著,轉過身,突然有股寒意湧上。
雙腳動彈不得,彷如被什麼東西給纏住,看著兩腳,使盡力也動不了。
抬頭,眼前走過一名看似不怎麼樣的女性,眉頭深鎖,眉梢微微下垂看來相當憂愁,但卻揚著笑容。
在身前經過的當下,空氣拚命推擠著嵐一的身軀,不痛但相當難受,甚至有些難以呼吸,似乎是氣體們不願讓他待在此處般。
就在女性將踏入店內時,回頭看了嵐一,稍微看清後眼神從無慮轉變成有慮,不過女性並沒有多想直接走進店內深處,才讓嵐一的狀況回復原狀。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那種感覺……
──不尋常。
「喂!外面的,要進來吹冷氣嗎?」
「免費。」
站於櫃台前的兩名一高一低的員工詢問,以外表和聲音判定兩人皆為女性。
「不用了,謝謝。」
「快進來啦!我們十點才開店。」
「進來吧。」
嵐一因為產生問題而走進店內向她們詢問:
「你們十點才開?那現在是怎樣?」
「燈沒亮。」
其中一位嬌小玲瓏的店員開口,聲音小但回答的卻是重點。
「蛤?」
「她是說營業的時候會亮招牌和室內的燈,但現在沒開燈阿。」
另一位則是身高比方才那位高出半節的開朗女店員。
「哦原來,那妳們那麼早在這幹嘛?」
「準備開店阿。」
「喔。」
有如認識多年的朋友對話著,但實際為初次見面。
「還好嗎?」
身形嬌小的女員工問道,而嵐一一知半解的歪頭提問:
「怎麼這樣問?」
「因為一般人無法抵擋店長她的魔力阿。」
怪異的語句使嵐一再度產生疑問:
「蛤?」
「剛剛是店長。」
「妳的意思是剛才走過去的那個女生是店長?」
「對啦!果然是普通人連這麼簡單的話也聽不懂。」
高挑子員工不屑撇撇嘴。
「難怪,那股感受和休克沒兩樣,等等不對阿,什麼我普通?」
得知剛才那般令人難受的感覺來自於店長後心理更產生許多問號,因為面貌跟散發的氣息相當異常。
「你都臉色發白了還說!」
「有嗎?」
「有,可是店長回頭。」
「是看他太弱吧,哈哈!」
從見面起的第一句話,口氣便不怎麼好,也持續嗆囂嵐一,有如儘管被悔恨也無關要緊的態度。
「別亂」
「他只有腳不能動。」
身形特小的店員插了嵐一的話,一方告知另一名店員「不要開玩笑」,一方對自己高深的判斷作出說明。
這名店員肯定的認為嵐一絕對不是普通的人類。
「她是人嗎?」
「廢話!」
「不是一般人。」
「那是什麼人?」
「在普通人之上的人,擁有某種特有力量,但也因此必須犧牲某樣能力,知道了嗎?」
「她有憂鬱症啊?」
「先天的憂鬱症,缺乏快樂的情緒,圈外人不會懂啦!」
「哦──妳們別亂編故事了啦!」
「是真的。」
「叫我跳樓也不信!」
就在這時,世理自工作房走了出來。
「你們在幹嘛?」
「沒有。」
「新來的,過了嗎?」
從腳至頭掃視世理的員工問道,像是在觀察什麼般,神情有些不對勁。
「店長說明天可以來上班。」
「耶呼!佐橋我們有新夥伴了有新夥伴了!」
聽見所期盼的答案開心跳起抱住身旁的同事,而她只是淡然的說:
「恭喜。」
「那我們先走了。」
「掰掰!路上小心。」
「再見。」
望著走出店家的兩人直到消失在視線範圍,身高百八的女員工道:
「有看頭了,佐橋。」
*
踏出蛋糕店時嵐一就像脫了身似的,大大鬆了一口氣,在店內就算沒與店長接近,還是有微微的壓迫感,甚至使人窒息。
接下來,前往昨天兩人說好的地點──氷川神社。
提出這意見的是當時談論中非常興奮的嵐一。
「吶,你剛剛是不是對店長做什麼?」
「咦?沒有阿。」
「可是,剛剛店長有提到你,問你是不是我的誰,還問我你有沒有在工作。」
「我不知道。」
「好吧。」
想了之前兩位店員說過的話「擁有某種特殊能力」,最後仍然搖頭打消想法選擇不相信,對於嵐一,世上有著特異功能的人絕對不存在。
從貓蛋糕店到川越需花上一點時間,再到神社也要走上一段路,雖然抵達的時間可能幾近中午,但兩人仍決定去完神社後再吃午餐。
到了許久未見的神社,假日必是多了人潮,更有外國人參雜其中。
「兩位求婚姻嗎?」
巫女突然從嵐一旁邊冒出詢問,有如銷售員般掛著專用於應酬的笑容。
「對。」
「不是。」
不同的回答使兩人尷尬起來,嵐一害羞的搔頭,世理羞澀的抿嘴看向一旁。
「沒關係,您們到處看看吧。」
「謝謝。」
巫女離開後,嵐一開始講述自己的意見:
「妳不求婚姻幹嘛來?」小聲的說著。
「這邊不是可以求別的嗎?」
「是啦可是……妳要求什麼?」
「學業吧。」
「都那麼好了還要求,求個婚姻不會怎樣啦!」
「我還那麼年輕,會浪費掉吧?」
「不然錢我出,走!」
說完迅速拉起世理的手衝去窗台前。
但是在此處卻討論了很久,更造成後方排隊者臭臉迎人。
嵐一想買兩人共同的對飾,可是世理只想一個人掛,沒有很大和嵐一對飾的意願。
最終兩人只好買不同的御守,但是費用依然是嵐一獨自付,不過世理說待會的電影券錢要她出。
各自拿著御守,即使沒和世理買同樣的款式,嵐一仍舊欣喜若狂。
「妳想吃什麼?」
「去一番街看看阿。」
講到吃還沒餓的肚子就開始餓起來。
走在街上,討論著一番街著有的美食,以及自己喜歡的食物。
嵐一小心的牽起世理的手。
從手指頂端產生電流,沿手腕至手肘再到肩膀通往全身,十指鉤結著,手略微顫抖著,掌心貼附掌心,從中感受其暖。
纖細又柔軟的手卻帶些粗糙,現在的自己,全身上下皆透露著自己深愛著對方。
吃完午餐。
乘著火車前往離這裡最近的電影院,很幸運的兩人皆帶著學生證,因此票價比一般便宜了些。
買了幾包小零食,嵐一也順道買了飲料,但世理堅持只喝水所以沒買,就這樣進了影廳。
「記清楚,我會小考試喔!」
「你是太無聊了嗎?電影在一下下就開始了,乖乖等喔。」
原本還有些不耐煩的表情突然轉為如媽媽般搔了嵐一的頭後專心看著電影。
雙方都滿喜歡細田守老師的作品,而這回看的正是《狼的孩子雨和雪》。
電影的內容有喜有悲,令人感動之處,世理更差點哭了出來,忍住快流下的淚滴,已經在眼眶打轉的淚水被吸了回去。
約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去,嵐一沒有就此故意考驗世理,僅詢問她看了電影後的感想。
「妳覺得這部怎麼樣?」
「有幾幕令人想哭呢。」
說出話的同時,搭配了哭的手勢,嵐一輕笑問:
「咦?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不是很令人感傷嗎?」
世理真心覺得嵐一是個冷血動物,如裹著羊皮的蛇。
「是滿感人的,不過不想哭。」
「孩子好成熟,媽媽很辛苦呢!以後的我不知道會怎麼樣。」
故意不理會嵐一所道出的感想,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
「我會照顧的!」
「蛤?你會照顧什麼?」
對嵐一的語句感到滿頭問號,不過世理其實知道嵐一所表達的意思。
「照顧小孩阿。」
「幹嘛照顧?」
「就……幫妳照顧妳以後生的小孩嘛。」
「妳是我小孩的爸爸嗎?」
「不是嗎?」
像是戲劇一樣,對話惹人發笑,一方自信的認為兩人會組成家庭,而另一方則不這麼覺得。
世理曾經也憧憬著美好的愛情,但初次戀愛的經驗讓她學到非常多,其中有不能將還未發生的事列為事實,就連半點期待也不行。
「我還沒生呢。」
「好吧。」
「今天就到這為止嗎?」
看了眼手錶道:
「對阿,還是妳還有想去哪?還有時間。」
「我回家看書好了,去坐火車吧。」
嵐一無法說什麼,只能隨著世理的決定。
雖然現在不用上學,世理卻繼續讀書這件事讓嵐一起了疑問,不過他覺得這大概就是資優生的資質吧。
想著今天才過完一半,而這段時間已如此的幸福。
有女友、交往中、牽過手,各種情況不同的感受,但都有著共通點──愛。
搭著火車,車廂內安靜的彷彿僅有嵐一和世理倆。
某刻,眼前滿天的櫻花瓣從天而降,整節車廂充滿櫻花香,還有些霧來增添氣氛,那種在連續劇中才回出現的場景。
原來當真的愛上某個人時,什麼事都會發生,甚至奇怪的幻覺也會出現在眼前。
「你家住哪?」
「埼玉大學附近。」
「沒辦法一起下車了。」
感到難過的世理依然揚著笑容,雖然無法和男友一同,但是自己一人也沒什麼不好,對世理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
「為什麼?妳家住哪裡?」
「大宮高校附近。」
「我會在大宮轉車。」
「可是我家離さいたま站比較近。」
「嗯……好吧,那只能分開了。」
起身準備離開的嵐一望著眼前的女性等待自動門打開。
『大宮站到了,大宮站到了,請要…………』
「那我走了。」
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但是臉上笑容依然掛著,世理第一次見到嵐一這般神情,從身軀周圍散發出怪異的氣息,溫柔中參雜著邪惡,感覺下一秒會從背後拿出武士刀大屠殺。
沒有聽完女友的道別便下車,嵐一自己也不清楚為何這麼做,明明未有任何的負面情緒。
世理一人坐在椅子上看著嵐一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在世理心裡,嵐一不是會為此種小事而特別難過或者生氣的人,因此許多問題與不安逐漸從谷底冒上。
在這五秒鐘內,世理完全吸不進空氣,視線有些模糊,摸著胸口,心臟甚至未跳動,有種準備歸西的預感。
*
之後的星期一至星期六兩人都處於工作狀態。
世裡的打工處是貓蛋糕店,跟店長談好的上班時間是從開店十點一直到打烊的晚上九點,薪水以時計算,一小時的金錢比普通店家高上許多,整個暑假可以賺進二十萬以上。
而嵐一的打工處持續在飲料店,上班時間也與老闆說好從下午一點開始工作,下班時間與平常相同,因為比較不愁錢,所以並不會花太多時間在工作上。晚上因為很晚回家,所以早上選擇不打工用來補充睡眠。
雙方約定好星期日不工作,這天的時間是拿來放鬆、約會的,而平常有空的時間兩人也會以電話連繫,保持感情。
暑假第一次一同遊玩。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日也早已預定好前去的地點。
*
第二次則是來到世理家,當時嵐一聽到世理提議非常興奮地立刻答應。
差不多是在接近傍晚時,世理約嵐一在さいたま新都心車站見面。
快到約定時間時,世理帶著晚餐錢至站口等嵐一。
「抱歉,等很久了嗎?」
「沒有,先去買食材吧!」
「妳真的要自己煮?」邊走邊聊天著。
「別小看我!我手藝可好的。」
一對小情侶走在人行道上,路上老弱婦孺皆有,這樣自由自在的感覺,比什麼都來的幸福。
黃昏時的風略大,不時吹亂了頭髮,世理的長髮飄逸,還會因此遮住了臉。
嵐一伸手將她的頭髮放至耳後,不禁讓原本頭有些低的世理抬頭看。
見嵐一的表情溫柔得讓人無法招架,世理有些慶幸這回嵐一沒有像上回同樣散發邪惡氣息。
有些害羞的摸著自己耳朵答謝:「謝謝。」
嵐一微笑的答覆。兩人繼續步行前往超級市場。
達至超市。
「晚餐要吃什麼?」
「交給我。」
「可是有我不喜歡的菜怎麼辦?」
「不會的,你會為了我吃下去,對吧?」
一邊推著購物車尋覓食材,一邊回應著嵐一的問題。
買了雞蛋、馬鈴薯、紅蘿蔔、火腿、奶油……等。
「咖哩飯嗎?」
「差一點。」
笑笑的回答嵐一,不過嵐一看著食材第一想到的就是咖哩飯,得到答案錯誤後,嵐一從賣場一直困惑到世理家。
初次來到世理的住家,看見外面門牌寫著「千田家」,房屋比預期的還要大,小小的庭院,想不到家庭經濟狀況不穩定。
打開大門瞬間香氣撲鼻,走進家中,裡面的味道更是濃郁,那股香味,正是世理身上特有的味道。
「在這等著吧,遙控器在那。」
「我幫忙妳阿。」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謝謝。」
嵐一坐在沙發上,電視其實不常看,也沒帶小說,看著世理一人處理剛買回來的食物,不知該心疼還是讚賞。
起身到周圍看看,櫃子架上擺著全家福照。
──原來世理的爸爸長這個樣子啊。
──媽媽長得不錯,真窈窕。
──世理最美了。
看著照片上的世理,再想像世理本人,照片中的稍微年輕許多。
相片中的地點是大宮高校,時間則是春天,世理剛升高一時,穿著學校制服,站於父母中央。
旁邊還有一張世理小時候的相片,大約是小學低年級時拍攝的,給人的感覺與現在不同,長相也要改用可愛去形容。
廚房煮食的香味慢慢傳至客廳,咖哩香味四溢,令人肚子不得不咕嚕嚕叫了聲。
「可以吃飯了!」
端出精心製作的晚餐──咖哩蛋包飯,放到餐桌上後,至冰箱取出番茄醬放到桌面上。
「需要的話在這,建議別加喔!」
坐在椅子上看著女友所做的蛋包飯說:
「真是令人食指大動。」
「快吃阿!沒有毒啦!」
「那我就不客氣的開動了。」
用湯匙破壞完整蛋皮地挖了一口,飽滿的咖哩醬瞬間湧出。
一邊看著流出的咖哩醬,一邊咬下第一口。
咀嚼著憑眼看就是美食的晚餐。
原本以為挑到的只有蛋和飯,沒想到裡面還藏有馬鈴薯泥和細碎的紅蘿蔔丁。
「這……真的是妳做的嗎?」
「不相信?」
「沒有,實在是太好吃太美味了!借我看妳的手。」
抓起世理的左手,柔嫩的手中藏了幾處刀疤。
「果然還是得靠訓練而來,夢想是什麼?」
「幼稚園老師。」
「賺那麼少?現在就去創業吧!當個廚師,嫌麻煩的話我還可以幫妳。」
「啊,不用了,謝謝。」
「怎麼可以浪費這大好機會呢!廚藝那麼好可是罕見呢!」
「是嗎?這些都是鄰居阿姨教我,我再重新創造出來的。」
「有豐富的創造力,很好!又多加一個條件,聽我說,我理本嵐一沒在說笑,錢妳我都有,休學開家店吧!」
持續慫恿著眼前的女友,他不敢置信自己的愛人擁有這麼好的廚藝。
「別鬧了,快吃飯啦!」
「真的,相信我!」
吃著親手製成的咖哩蛋包飯,想著好久沒有人這麼誇獎她的廚藝而有些開心。
「吶,妳爸媽到底做什麼工作到那麼晚啊?」
聽見嵐一突然的詢問,心情剎那低落。
「……我沒問……他們,小的時候……就這樣了,所以都沒空問。」
「啊……抱歉。」
「沒關係。」
因為戳中世理的痛處而感到內疚。
氣氛也因此尷尬無數,先解救局面的是世理本人。
「下下禮拜最後一天的行程還沒定案呢。」
「啊對,要去外縣市還是待在埼玉?」
「嗯……你去過東武動物公園嗎?」
「小學的時候去過一次而已,要去那邊玩嗎?」
「滿想再去一次的呢!我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大概幼稚園吧,都快記不得了。」
「好阿!那就去東武吧。」
邊聊邊吃,不膩的口感讓在吃最後一口時的嵐一猶豫了一下。
不捨得吃完心愛的女友親自細心為自己烹製的一頓飯,更不忍的是還作的無比美味。
下定決心吃掉後,為了轉移自己有些低落的情緒說:「我去看電視。」
「好。」
一人坐在沙發上看著許久沒碰的電視,隨便轉了幾台,不過因為太久沒看,實在不知道要看什麼,最後反而憤怒的關掉電視。
「不看啦?」
「嗯,妳吃好了嗎?」
「好了,等我一下,我去廚房洗個碗。」
收拾盤子與餐具進入廚房,將餐具放進洗碗槽,轉開水龍頭,開始清洗。
聽著流水聲,心想明明是多麼期望來到世理家,心情卻因為可口的蛋包飯差到極點。
世理站在水槽前愉快的洗著碗,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頭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嵐一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我恨咖哩蛋包飯。」
世理因為這句話而嚇得盤子差點從手中掉落。
「你不喜歡可以說啊!」頭稍側著說。
「是太好吃弄得我還想吃,卻又不想麻煩妳。」
「笨蛋嗎?以後又不是吃不到,還有你頭靠著害我手很難動。」
「對不起,這樣可以嗎?」
這回嵐一改成用側臉靠著世理的頭。
「還不都一樣!算了反正我洗好了。」
把盤子放進手邊的烘碗機說:「不過你這樣我走不了。」
因此嵐一只好走回客廳,繼續坐在舒適的沙發上觀望未開的電視機。
從後方走來的世理也坐了下來,把頭靜靜的靠在嵐一肩膀上,握住對方的手,看著從螢幕反射出的戀人。
*
第三次──棒球比賽。
因為嵐一與世理相比較,嵐一時間上空閒的多,所以決定票的部分讓嵐一處理。
雙方決定好十點左右於嵐一家附近最近的火車站出口見面。兩人先是去買些待會進場要吃的零食。
到附近商店挑選食物,世理看見了一款新推出的餅乾。
「你知道最近新出一種很好吃的餅乾嗎?」
「不知道,對甜食沒興趣。」
世理沒聽進嵐一所說的回答,繼續述說:
「那你一定要吃,狗狗形狀的超飽滿巧克力餡餅乾!」
「不好吧,狗不是不能吃巧克力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超好吃!」
「妳買吧,我買鹹的。」
說完話馬上逃離現場。
上上個星期,嵐一也強制被世理用甜食洗腦,他知道接下來世理會對他做什麼,就連在電影院,世理更強塞嵐一餅乾。
「喂!你吃一口就知道它有多美味了!喂!理本嵐一!」
世理自小喜歡甜食,不管哪種口味的餅乾、糖果或是蛋糕,她都無法克制自己想買的衝動。
「幹嘛跑掉啊!又沒有要你吃……還是你其實是想要快點去球場,這樣就可以吃了?」
「當然不是!妳等一下不要塞給我喔!」
「你知道嗎?其實人,你叫他不做他越會做。」
向嵐一挑了眉。
嵐一顫了一下,心裡存著害怕與快樂。
買完了零食,到附近的店家吃了午餐,之後出發至棒球場。
在棒球場要待上一些時間,今日可能要到太陽下山後才能回家。
其實兩人都沒有迷棒球,但是多少仍會關注,畢竟自己所出生的縣正有一支隊伍。
當然來此就是要為自家隊加油,而這場賽事對上的是北海道的隊伍。
等待進場的人群大排長龍,還好來的時間早,排到的位置算中間。
真的進場時球迷們迫不及待坐下待場次開始。
望著選手們在休息區準備,現場吵雜至極,各種說話聲合起抑揚頓挫。
吃著零食打發時間,旁邊的球迷熱心的將加油棒傳到自己手中。
主持人宣布比賽開始後,介紹各對的先發球員,第一場進攻的是身為地主隊的──埼玉西武獅。
全場歡呼著,支持西武獅的球迷比另隊多了一些,加油聲也顯著響亮許多。
西──武──獅!西──武──獅!的喊著。
日本火腿!日本火腿!的吶著。
有些球迷們更歇斯底里地嘶吼喧譁,只為了球場上的每一位球員,儘管叫破喉嚨也要竭力打氣。
球迷們更開始以波浪式加油,完全無彩排過的情況下大家配合的很完美,上下起伏的人群彷彿眼前是海。
輪到嵐一和世理之時,短暫不到一秒的頃刻站起歡呼,領會了世人的熱情,不是普通的好意,而是真摯的關切。
在支持的球隊即將輸球時觀眾們的尖叫聲更為之大,當然也少不了精采好球之時。
中場休息時間,觀眾席最為凌亂,要進要出塞成一團。
兩人一同到場館附近尋找食物,買了方便帶進場又不干擾周遭人食慾的涼麵。
稍微填飽肚子後在位置上等著開賽,場內播放著近期歌壇走紅的歌曲,也不時放些年代久遠的經典老歌,當然也少不了知名女歌手江邊鈴子的歌。
開始比賽後,戰況馬上變為激烈,原本要贏的剎那卻被接殺,將要輸的時刻卻出現傳奇人物使分數追回。
兩隊不相上下,情勢相當危急,不妨使人直打冷顫。
快到尾聲時,西武獅上的打擊者打出本場第一支全壘打,支持埼玉隊的球迷們幾乎全數站起鼓掌讚賞,而支持北海道的粉絲們則看得目瞪口呆。
至終總算分出勝負,以七比四兩分之差獲勝。
觀眾們慢慢離開球場,從上空俯瞰,會忽然看見一群人從球場四周的出入口走出,景觀非常奇特。
看完比賽時夜已深,走在街上,路燈依舊明亮,兩人散步式的走往火車站。
「太激烈了!弄得我好想上廁所。」
「哈快去啊!」
「開玩笑的啦!不過真的很精彩,心跳速度時快時慢,快要得心臟病了。」
配合搥胸動作,世理笑了出來道:
「而且第一次現場看棒球,喉嚨快破了呢!」
「誰叫妳要一直吼,像我拿加油棒跟著敲一敲就好啦。」
「你那叫沒投入好嗎?根本是去看戲。」
「我很認真的!非常興奮呢!」
「隨便你啦。」
無奈的世理只能敷衍了事。
搭著火車,世理回想起上星期嵐一的表情,有些擔心的看了嵐一一眼。
「嗯?」
「啊,沒事。」
「別騙了快說。」
嵐一順勢搭上世理的肩,貼近她的臉要她誠實回答。
「嗯……就……你上次還好吧?」
「咦?啊,妳是說我下車的時候嗎?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呢。沒有不高興,但就是怪怪的。」
「是嗎?眼神很兇惡呢,該不會是被……」
「被什麼?」
「附身。傳說中」
「好了,別說了,又要講故事,在蛋糕店已經聽膩那兩個人的鬼話了。」
才講幾個字便被截話,顯然嵐一對這種事相當討厭、不相信。
嵐一不喜歡疑神疑鬼,他認為眼前的就是事實,不管深處到底是什麼,看不到就是沒有。
而感覺更是其次,畢竟不是每個人的感受都相同,如果是以大眾觀點來看,還是不能太採信,專家證實有憑有據才是真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世理開始擔心回家時爸媽已經到了,有些擔心被罵,而且世理從沒這麼晚回家過。
「我走了,再見。」
「再見。」
下站後,朝著自己家前進。
剩世理獨自乘坐火車,無聊的開始觀察起附近的人們。
抵達大宮站,世理不想再花錢轉車,直接用走的回家。
深夜單獨走在路上讓世理害怕得起雞皮疙瘩,儘管路燈亮的刺眼,望天依舊一片黑。
幸好到家時父母親還未回來,抓緊時間洗個澡,梳理自己,等待爸媽回家。
*
暑假的最後一天,也是他們在暑期出遊的第四次。這回要去的地點,即東武動物公園。
兩人直接約在上午十點公園入口見面。也許是因為最後一天要玩得很開心,衣服也穿得比平常寬鬆但不失美觀。
「要先去動物園,還是遊樂園?」
「應該會先到遊樂園吧?」
「對。」
「那就先狂歡後再去看可愛的動物們吧!」
邁向每項刺激性的遊樂設施,先是挑戰自己的勇氣,搭了雲霄飛車,快速的轉彎以及由高往下衝的迅速,都不妨讓世理叫出聲,甚至連嵐一也些許的叫了幾聲。
之後連坐了兩次G─MAX,由高處瞬間垂降的感覺,一秒鐘像是沒發生過般,世理大膽的拉著嵐一乘坐第二回。
當然還去了鬼屋。
「妳抓那麼緊,知道我很害羞嗎?」
嵐一確實有些羞澀的苦笑道出。
「我害怕嘛。啊!!!」
「拜託,妳注意看它,超假的。」
「假歸假,害怕歸害怕。」
世理則恐懼的尖叫聲連連,嵐一在一旁持續享受被女朋友倚靠的滋味。
於遊樂區最後玩的是摩天輪,在車廂內俯瞰外頭,不大不小的人們走在路上,還有些小孩子們正奔跑著。
兩人坐於車廂內,從高空觀望園區實景,不時也會看一下對方。
世理拿出相機照了窗外的風景,嵐一看到順勢靠向世理,抱著她纖細的腰。
世理靠著嵐一的胸膛,將照相機交給嵐一,他拿起相機,拍下這幸福的時刻。
十幾分鐘後下了摩天輪,在高空與在地面的感觸迥然不同。
在遊樂園隨意的逛了逛,決定先前往動物園。
「長頸鹿!」
「快拍下來阿。」
「嗯!」
一路上看見非常多的動物,樣樣都令世理非常的興奮。
嵐一則陪著她一起開心的看著動物們。
「每次都只看到黃金蟒,很想看別種。」
「嫌什麼啊。」
聽著女友看每一種動物後的感想,嵐一持續在話後附和。
「你看!兔子!好可愛喔。」
「好像可以餵,妳要嗎?」
替女友到櫃檯買了胡蘿蔔條,看著女友餵著白兔,即使餵的不是自己也心滿願足。
「羊駝。」
「……」
「我要拍下來。」
拍攝時,看起來軟綿綿的羊駝更走近世理,像是要讓她清楚照相一樣。
「白色的孔雀!」
「是變種嗎?」
「在動物園養狗?」
「怕絕種吧。」
世理聽了非常無奈,不過至少嵐一願意一起陪同,令她感到溫馨。
「貓頭鷹,好,好可愛。」
「那我呢?」
「你算什麼?」
酸了嵐一,而他故意擺出失落的表情,世理知情的不理會他,繼續到處看看。
「浣熊,好想抱牠。」
「禁止觸摸,這邊寫的。」
「你很煩喔!」
嵐一為了復仇,蓄意用了告示牌打消世理的童心。
「是猩猩。」
「牠長的好酷!」
慢慢接近嵐一喜歡的動物群,看到猩猩的那刻,嵐一的眼睛亮了起來。
「水豚,好小隻。」
「我阿姨好像有養一隻。」
「這能養嗎?」
回想幼稚園時常去的阿姨家和阿姨本人,嵐一淡笑。
「獅子!」
「在哪?好帥!」
獅子是兩人都非常喜歡的動物,威猛的樣貌不妨使人欽佩。
「狒狒。」
「我喜歡狒狒!」
「白虎,白虎,白虎……」
「白白的好像很好摸。」
「不能摸喔!」
「為什麼?有寫嗎?」
「你要衝破窗子嗎?如果從後門你一般人不能進去喔!」
過程兩人逗著對方,世理總是被壓在底下,抵不過嵐一的無情。
逛完後,在園內吃了午餐,也順便去紀念品店買了小飾品。
「我們一起買白虎的好嗎?」指著鑰匙圈的世理說著。
「好阿。」
嵐一高興的將白老虎吊飾掛上自己的背包,心想:終於有和世理的對飾了。
結完帳,朝著回家的路前進。
暑期就這麼打工、出遊、打工、出遊的過去了。
再次回想起當初遇見的那一刻,早已是超過兩個月前的事情。
再想剛交往的時候,也快要有一個月了。
時間慢慢的持續流逝著。
接下來的日子,一起遊玩的天數日漸增多。
也去了東京許多知名景點,以及位於群馬的嵐一老家,還有好多好多地方。
用照相機拍下每次出遊的畫面,有風景、嵐一個人、世理個人以及兩人幸福的相片。
把所有的相片洗了出來,放至一同製作的相簿內,不時一起回憶當初。
兩人非常慶幸能遇見彼此並且在一起,甚至還會問起過去對方剛見面時的感受,想起當時的樣子,會偷偷的取笑對方。
但是──雙方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隔年暑假開始的第二天,嵐一家。